没有"我们"，就没有我们 | 印度尼西亚影片《了不起的特加尔》双城交流

《了不起的特加尔》是关于一个孩子克服重重困难，实现上学梦想的故事。对于一个从小残疾而缺少双臂，仅靠着一条健全的腿行走的男孩来说，走出他生活的那座城堡，去一个更大的世界验证自己一直以来的想象，更加考验的却是他遭遇的正常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想象——与生俱来的、随着成长而逐渐遗忘的感受力。特加尔仿佛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世界，用行动向人们提出显而易见却无法回答的问题。身体健全的孩子，或者大人，在多大的程度上能够发现自己通过点头、握手，或者拥抱，仍然无法传递那种源自内心的好奇，那种想要从对方每天新的变化中感受到喜悦的好奇？

特加尔的求学之路上发生的一切，

便是这种新变化的隐喻。

设想这个残疾的孩子

在没有大人照顾的情况下如何生存，

如何用一只脚来完成

这座城堡中的一切衣食住行？

更何况，

特加尔还有自尊的需要，

当他的衣服脏了，

脸需要洗，

他清晰地展现了自己作为

一个完整的人的最基础的需要。

《了不起的特加尔》是导演安吉·弗里斯卡一年多专注创作过程的总结，既是叙事上的探索，也是心灵上的讲述。也许从“我”到“我们”，直到发现“我们”之所以如此而是的过程，才是这个故事要带观众体验的重获新生感。

原先的自己换成对方的身体，去一点点重新感受世界，把简单的变得困难，把单调的变得丰富，把触手可及的变得遥不可及。这个“我们”不仅要安吉·弗里斯卡探索自己的生活经验如何形成，还要面临痛苦的取舍，为了理解特加尔的世界，作为正常人的安吉·弗里斯卡拥有的健全反而成了特加尔视角中的负数，被残缺唤醒的反思给故事的创作带来了深刻的洞见：拥有双臂却不再拥抱，双臂就成了生命的负担，拥有双脚却用来逃避，当下的幸福就无处可寻。

《了不起的特加尔》的导演安吉·弗里斯卡出生于1984年7月2日，是印度尼西亚著名的电影摄影师和导演。她于2002年毕业于雅加达艺术学院。她的作品获得过多项荣誉，其中包括2011年印尼 Apresiasi 电影节上凭借电影《Mata Tertutup》获得最佳摄影师奖，以及2018年马来西亚金球奖上的《Seen and Unseen》。她还凭借《Night Bus》（2017年）和《Tanah Surga Katanya》（2012年）获得印尼电影节（FFI）最佳摄影师提名。她的摄影作品还包括Netflix原创电影《A World Without》（2021年）。

摄影师经验为安吉的电影带来了深度和鲜明的个性。她独特的视觉风格，加上对讲故事的热情，进一步扩大了她作为导演的技能。自2011年开始摄影师职业生涯以来，安吉作为第一位获得国际奖项的印尼女摄影师获得了广泛认可。她致力于学习和提高电影制作中的直觉，同时不断发展自己的技能。安吉曾于2019年至2021年担任印度尼西亚电影摄影师协会（ICS）主席。

安吉于2017年拍摄了纪录片《Negeri Dongeng》并开始涉足导演领域。这部处女作让她从导演的角度探索了自己讲故事的技巧。2019年，她在迪士尼原创电影《Nona》中进一步展示了自己的导演才华。

在构建特加尔的世界的过程中，这个“我们”也在不断有新的成员加入，编剧、导演、演员、摄影、录音……电影形式上的创作如何寻找到残疾人视角（实际为正常人）的共情？这种探索实际上就是借助特加尔残疾身体的视角，展现他捕捉到的、应该为人们所感受的世界（形式），而不是仅由正常人所司空见惯，被各种“如此而已”定义的世界（内容）。由此在所见所闻上扩大了正常人的感知范围，或者说是为正常人重拾了他们所失去的世界的部分形式，进而重新定义了世界的内容。这一点若是顺着特加尔的视角一路出发，当他终于冲破居住环境的限制，踏上求学之路时，完整的社会开始吸纳这个男孩的轨迹，曾经被认为独自在家过久都会存在危险的男孩，不但用自己的喜悦、恐惧、焦虑、幸福感为这个世界贡献了独特的表达，也发现了他人带给自己的关注和帮助实际上重写了正常和残疾的差异——我走进你、帮助你是因为“我们”，而不是出于确认和巩固“你”因为残疾而不是“我”。

对于观众来说，

看到特加尔失去了拥抱的能力，

却始终想要用勇敢

去寻找这个世界的拥抱，

便无法避免思考这样的问题，

若把梦想称为使我们所是的那个定义，

追逐梦想的我们，

是否也在追求内在的某种残缺

得到最终的拥抱？